特斯拉因馬斯克分心政治與多企業經營,股價與品牌受創,董事會監督失靈問題浮出檯面。核心問題在於董事會獨立性不足,過度放任馬斯克的個人主義,未能有效問責。建議透過CEO專職考核指標、薪酬改革與危機管理委員會,重建治理秩序,確保特斯拉重回創新與成長正軌。
中華獨立董事協會 駱秉寬理事長
重點摘要:
馬斯克一下子任職DOGE,現在又成立美國黨,造成特斯拉股價大幅下跌,但特斯拉董事會看起來並未發揮制衡功能,執行長馬斯克如一人武林,公司風險正快速擴大,管理機制與治理改革勢在必行。
特斯拉(Tesla)創辦人伊隆·馬斯克(Elon Musk),先是將心力分散於SpaceX、xAI、Neuralink、Boring等多家企業,近期更因過度涉入美國政府效率部(DOGE)事務、擬創立美國黨,甚至有意支持特定的參、眾議員影響政治選舉,導致其於特斯拉的「實質專職」日益稀薄,也引發這家市值近兆美元的公司,其股東、分析師乃至市場產生高度憂慮。
當特斯拉董事長Robyn Denholm出面否認《華爾街日報》報導董事會已開始尋找執行長(CEO)接班人的說法,同時也暴露了特斯拉董事會長期以來對馬斯克監督失衡的缺口,更無法掩蓋背後最根本的問題:特斯拉董事會是否履行對CEO的監督與問責?
特斯拉的治理困境是,執行長「個人主義」凌駕於集體決策。特斯拉董事會對馬斯克的失衡權力結構長期採取放任態度,2018年馬斯克獲得史上最大規模的薪酬方案(價值560億美元),但該方案在2023年遭美國德拉瓦州法院裁定無效,理由正是董事會「未能獨立運作」與馬斯克「未進行公平協商」,凸顯出董事會未能有效履行其應有的監督與問責職責。
雖然美國「上市公司治理守則」要求上市公司應設有過半的獨立董事,特斯拉在形式上也有相對完善的董事會結構,但實際上,許多董事、獨立董事與馬斯克的商業關係、親屬關係密切,包括前合夥人、關係人和長期密友,這種關係型結構使得該公司的董事會及獨立董事淪為象徵性角色,難以制衡。
德拉瓦州衡平法院於2023年的裁決直指,特斯拉2018年為馬斯克設計的560億美元巨額薪酬方案違反了公平交易原則,這不僅是對董事會失職的正式判決,更是對所有形式主義的獨立董事制度的重擊。加上特斯拉的董事會結構與實務運作顯示,董事會對馬斯克過度寬容,甚至到了「予取予求」,包括未設明確的工作職務要求、對其政治活動未設任何防火牆。再看薪酬設計與股東利益脫鉤面向,包括提出新的薪酬方案,甚至包括授予25%的投票權,這將使執行長在公司治理結構中取得幾乎無可挑戰的地位,恐削弱未來董事會的談判籌碼。
面對當前危機,特斯拉董事會必須重新審視自身角色與制度設計,重建治理秩序與股東信賴。首先是建立「執行長參與指標」的制度化考核,CEO的專注職務程度應由公司建立制度來衡量,而非個人聲明。特斯拉的獨立董事組成公司治理經營委員會應主導制訂「CEO Engagement Matrix」指標,包括每週最低專職時間(如30-40小時)、每月出席內部會議與決策頻率、各項重大投資、創新研發案親自督導比例、非特斯拉業務與政治活動的衝突、揭露與防免,以及潔淨能源的政府補助與稅捐法規的減免。這些指標須公開透明、列入財報附註,並交由公司治理經營委員會逐季審查。若未達標則應扣減薪酬,或列為再任執行長的否決條件之一。
為避免馬斯克薪酬方案重蹈覆轍,特斯拉薪酬委員會(應由獨立董事及內外部專家組成)應設計新的激勵機制。該機制除了財務目標(營收、獲利、現金流穩定性)外,更應納入專職比例(實際投入工作情況)、治理品質(董事會決議與資訊揭露落實度),以及內部人才培育機制(接班人制度與高階團隊穩定性)。將馬斯克導回公司治理框架,而非任由個人主義凌駕於制度之上。
再者是引入外部治理顧問與媒體審查制度。對於特斯拉這種創辦人主導型企業,股東會應加入更具有獨立性的獨立董事成員,然後加上由獨立第三方顧問與治理專業媒體定期出具報告,檢視董事會與執行長的互動溝通機制、薪酬方案與市場是否一致與調整,同時可將這審查制度列入股東會年會及財務報告,相信可提升市場與投資人對獨立董事履職的信心與透明度。
最後是公司治理經營委員會來因應危機管理。從馬斯克宣布成立美國黨、引發股價暴跌7%的當下,董事會反應極為遲緩看來,顯示其缺乏臨時、突發性的危機處理能力,此時可由獨立董事組成公司治理經營委員會,遇到重大危機事件時可直接介入,介入時機包括:股價單日跌幅超過5%,且與執行長發言或政治行動直接相關;市場對CEO信任度出現大規模跌落(例如股東連署超過一定百分比);董事會成員間出現重大意見分歧,危及到董事會的運作;公司治理經營委員會可提出暫停CEO非核心活動的建議、召開臨時董事會、進行內部民意調查等機制,以防止風暴持續擴大。
企業價值來自於治理的堅持,是以特斯拉不能成為一個人的武林。馬斯克所領導的特斯拉集團公司是一家橫跨電動車、自駕、能源與AI的科技巨擘,其治理品質直接牽動到資本市場投資人的信心,董事會若繼續忽視公司治理的基本原則,讓執行長擁有無限授權、毋需專職與問責,終將導致決策品質的下滑與風險集中。
特斯拉的問題,從來不是技術或市場、資金的缺陷,而是治理秩序的重建。馬斯克的科技創新、遠見與執行力無庸置疑,更難以取代,但身為一家上市公司的領導人,唯有建立專業、獨立、制度化的治理架構,才能讓特斯拉走出「政治肥皂劇」,重回創新與成長的正軌。